席终，致败
旅行虽然，家里面所能看见的那块青，这时节应该是客去主人安了。旅行是种逃，大家雅兴不浅，谈锋尚健，饭后磕牙，海阔天空，谁也不愿首先言辞，香茗水果伺候，究竟有很大的乐趣在。但是不，——逃避人间的丑恶。不必仰屋就要兴叹，”我们不是大隐，成年的圈在四合。岂但人海里安不得身？在家园也不容易遁迹。在人海里藏不住，“大隐藏人；成年的看着家里的那ว张脸，不必牛衣也要对泣。客人靠在椅子上剔牙，只有那么เ大块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风明月，在家里都不能充分享用，要放风筝需要举着竹竿爬上房脊，要看日升月落需要左右邻居没有遮拦。走在街上，熙ກ熙攘攘，磕头碰脑的不是人面兽，就是可怜虫。在这种情形之下，我们虽无勇气披发入山，至少为什么เ不带着把牙刷捆起铺盖出去旅行几天呢？在旅行中，少不了风吹雨打，然后倦飞知还，觉得“在家千日好，出门时难”，这样便可以把那不可容忍的家变成为暂时可以容忍的了。下次忍耐不住的时候，再出去旅行次。如此的折腾几回，这生也就差不多了。
西市盛产木材，般房屋都是木造的，木料很坚实，围墙栅栏也是木造的居多。般住家都是平房，高楼公寓并不多见。这和我们的四层公寓七层大厦的景况不同。因此，家家都有前庭后院，家家都割草莳花，而很难得见有人在阳光下晒晾衣服。讲到衣服，美国人很不讲究，大概只有银行职员政府官吏，公司店伙才整套西装打领结。如果遇到个ฐ中国人服装整齐，大概ฐ可以料想他是刚从台湾来。从前大学校园里，教授的特殊标帜是打领ๆ结，现亦不复然，也常是随随便便的副褦襶相。所谓“汽车房旧物发卖”或“慈善性义卖”之类，有时候五角钱可以买到件外套，元钱可以买到身西装，还相当不错。西市的垃圾处理是由家民营公司承办。每星期固定日有汽车挨户收取，这汽车是密闭的，没有我们台北垃圾车之“少女的祈祷ຕ”的乐声，司机声不响跳下车来把各家门前的垃圾桶扛在肩上往车里丢，里面的机关发动就把垃圾辗碎了。在台北，辆垃圾车配有好几位工人，大家面忙着搬运面忙着做垃圾分类的工ื作，塑胶ด袋放在堆，玻璃瓶又是堆，厚纸箱又是堆。最无用的垃圾运到较偏僻的地方摊堆开来，还有人做第二梯次的爬梳工作。
我们中国人饮酒，历史久远。发明酒者，说是仪逖，又说是杜康。仪逖夏朝人，杜康周朝人，相距很远，总之是无可稽考。也许制酿的原料不同方法不同，所以仪逖的酒未必就是杜康的酒。尚书有“酒诰”之篇谆谆以酒为戒，再的说“祝兹酒”停止这样的喝酒，“无彝酒”勿常饮酒，想见古人饮酒早已๐相习成风，而且到了“大乱丧德”的地步。三代以上的事多不可考，不过从汉起就有酒榷之说，以后各代因之，都是课税以裕ษ国帑，并没有寓禁於徵的意思。酒很难禁绝，美国九二○年起实施酒禁，雷厉风行，依然到处都有酒喝。当时笔者道出纽约，有天友人邀我食于某中国餐馆，入门直趋后室，索ิ五加皮，开怀畅饮。忽警察闯入，友人止予勿惊。这位警察徐徐就座，解手枪，锵然置于桌上，索五加皮独酌，不久即伏案酣睡。九三三年酒禁废，直如场儿戏。民之所好，非政令所能ม强制。在我们中ณ国，汉萧何造律：“三人以上无故群饮，罚金四两ä。”此律不曾彻底实行。事实上，酒楼妓馆处处笙歌，无时不飞觞醉月。文人雅士水边修禊，山上登高，向离不开酒。名士风流，以为持螫把酒，便足了生，甚至于酣饮无度，扬言“死便埋我”，好像大量饮酒不是什么不很体面的事，真所谓“酗于酒德”。对于酒，我有过多年的体验。第次醉是在六岁的时候，侍先君饭於致美斋北平煤市街路西楼上雅座，窗外有棵不知名的大叶树，随时簌簌作响。连喝几盅之后，微有醉意，先君禁我再喝，我声不响站立在椅子上舀了匙高汤，泼在他的件两截衫上。随后我就倒在旁边的小木园上呼呼大睡，回家之ใ后才醒。我的父母都喜欢酒，所以我直都有喝酒的机会。“酒有别ี肠，不必长大”，语见十国春秋，意思是说酒量的大小与身体的大小不必成正比例，壮健者未必能饮，瘦小者也许能鲸吸。我小时候就是瘦弱如根绿豆芽。酒量是可以慢慢磨练出来的，不过有其极限。我的酒量不大，我也没有亲见过般人所艳称的那种所谓海量。古代传说“文王饮酒千钟，孔子百觚”，王充论衡·语增篇就大加驳斥，他说：“文王之身如防风之君，孔子之体如长狄之ใ人，乃能堪之。”且“文王孔子率礼之人也”，何至於醉酗乱身？就我孤陋的见闻所及，无论是“青州从事”或“平原都邮”，大抵白酒斤或黄酒三五斤即足以令任何人头昏目眩粘牙倒齿。惟酒无量，以不及於乱为度，看各人自制力如何耳。不为酒困，便是高手。
群客人挤在客厅里，谁也不肯先坐，谁也不肯坐首座，好像“常常登上座，渐渐入祠堂”的道理是人人所不能忘的。于是你推我让，人声鼎沸。辈份小的，官职低的，垂着手远远的立在屋角，听候调遣。自以为有占首座或次座资格的人，无不攘臂而前，拉拉扯扯，不肯放过他们表现谦让的美德的机会。有的说：“我们叙齿，你年长！”有的说：“我常来，你是稀客！”有的说：“今天非你上座不可！”事实固然是为让座，但是当时的声浪和唾沫星子却都表示像在争座。主ว人靦着张笑脸，偶然插两句嘴，作鹭鸶笑。这场纷扰，要直到大家的兴致均已低落，该说的话差不多都已说完，然后急转直下，突然平息，本就该坐上座的人便去就了上座，并无苦恼之象，而往往是显着踌躇满志顾盼自雄的样子。
|
骂人的艺术，时所能想起来的有上面十条，信手拈来，并无条理。我做此文的用意，是助人骂人。同时也是想把骂人的技术揭破点，供爱骂人者参考。挨骂的人看看，骂人的心理原来是这样的，也算是揭破张黑幕给你瞧瞧！
余既已进行工ื作至此阶役，曾无任何学术闻人眷顾，则于完成工ื作之ใ际如遭受更少之眷顾ุ，假使其为可能，余亦将不觉失望；因余已自大梦初醒，不复怀有希望，如
这位西班牙的诗人还算是幸运的，被人当作特务，在另个国度里，这样个ฐ形迹可疑的诗人可能成为特务的对象。
／／｜小／／说／
施耐庵水浒序云：“人生三十未娶ດ，不应再娶；四十未仕，不应再仕。”其实“娶ດ”“仕”都是小事，不娶ດ不仕也罢，只是这种说法有点中途弃权的意味，西谚云：“人的生活在四十才开始。”好像四十以前，不过是几出配戏，好戏都在后面。我想这与健康有关。吃窝头米糕长大的人，拖到中ณ年就算不易，生命力已经蒸发殆尽。这样的人焉能再娶？何必再仕？服“维他赐保命”都嫌来不及了。我看见过些得天独厚的男男女女，年青的时候楞头楞脑的，浓眉大眼，生僵挺硬，像是些又青又涩的毛桃子，上面还带着挺长的层毛。他们是未经琢磨过的璞石。可是到了中年，他们变得润泽了，容光焕发，脚底下像是有了弹簧，看就知道是内容充实的。他们的生活像是在饮窖藏多年的陈酿，浓而芳冽！对于他们，中年没有悲哀。
1本文选自作者雅舍小品书香港碧辉图书公司出版的首篇，故云。——
“在这里，就重演着那全世界的温暾主义者的态度－－”二○八页
“温暾”是什么เ东西呢？应该加注。
“说是弄着专门家讨伐，以非难我们。说而这是全不明白事情的。”
“中国文本来的缺点”固多，然而这句却不能算是中ณ国文罢？
硬译的成绩我们瞻仰过了，请进而论文艺政策本身。
“文艺政策”，谁的文艺政策？是“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”议决的，这点首先要交代明白。鲁迅先生认定“这部书”“于现在的中国，恐怕是不为ฦ无益的”，所以才把这部书硬译出来。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，我们看看，当然是不为无益，不过这样的本书也要挂上“科学的艺术论”的招牌，这就不免带有夸大的宣传的意味。译者并未述明他自己对于这个“文艺政策”的态度，我们也无须加以推测，但是我们若对这书的内容稍加思索，便可发现目前中国所谓的“普罗文学”“左翼作家”等等的口吻颇多与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相合的地方แ。假如中国目前的“普罗作家”“左翼作家”是与俄国共产党不谋而合的，那ว自然也是件盛事，但事实并非如此，恐怕还是般人把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当作文艺的圣旨，从而发挥赞扬罢？如果鲁迅先生硬译的这部书，事实上的效果不是供给般注意文学的人作参考，而是供给了般青年的偏激的文人以不纯正文艺理论，那么，这部硬译的书于现在的中ณ国，未必是有益罢？并且以鲁迅先生文名之大，在加上译笔之玄，其眩惑人的力量，恐怕未必是很小罢？
“文艺”而可以有“政策”，这本身就是个名辞上的矛盾。俄国共产党颁布的文艺政策，里面并没有什么理论的根据，只是几种卑下的心理之显明的表现而已：种是暴虐，以政治的手段剥削作者的思想自由，种是愚蠢，以政治的手段来求文艺的清色。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虽然也有十几段，洋洋数千言，其实它的主ว旨也不过是－－
“无产阶级必须拥护自己的指导底地位，使之ใ坚固，还要加以扩张，在文艺的领ๆ域上的这位置的获得，也应该和这样，早晚成为事实而出现。”二六页
这措词的根据还是马克斯ั主义，还是“阶级”云云。俄国共产党的心理，大概是病态的，许是有罢？无论谈到什么，总忘不了“阶级”，总忘不了马克斯。马克斯主ว义在政治经济方面，其优劣所在，自然还值得讨论，可是共产党人把这理论的公式硬加在文艺的领域上，如何能ม不牵强？我想有天他们还要创造马克斯主义的数学，马克斯主义的物理化学罢！我并不说文艺和政治没有关系，政治也是生活中不能少的段经验，文艺也常常表现出政治生活的背景，但这是种自然而然的布骤，不是人工勉强的。文艺作品是不能定做的，不是机械的产物。堂堂皇皇的颁布了文艺政策，果然有作家奉行不悖，创น为作品吗？政策没有多大关系，作品才是我们所要看到的东西
＿
雅舍菁华衣裳
莎士比亚有句名言：“衣裳常常显示人品”；又有句：“如果我们沉默不语，我们的衣裳与体态也会泄露我们过去的经历。”可是我不记得是谁了，他曾说过更彻底的话：我们平常以为ฦ英雄豪杰之士，其仪表堂堂确是与众不同，其实，那ว多半是衣裳装扮起来的，我们在画像中见到的华盛顿和拿破仑，固然是奕奕赫赫，但如果我们在澡堂里遇见二公，赤条条丝不挂，我们会要有异样的感觉，会感觉得脱光了大家全是样。这话虽然有点玩世不恭，确有至理。
中国旧式士子出而问世必需具备四个条件：团和气，两句歪诗，三斤黄酒，四季衣裳๙；可见衣裳是要紧的。我的位朋友，人品很高，就是衣裳“普罗”些，曾随着伙人在上海最华贵的饭店里开了个房间，后来走出饭店，便再也不得进去，司阍的巡捕不准他进去，理由á是此处不施舍。无论怎样解释也不得要领，结果是巡捕引他从后门进去，穿过厨房，到账房内去理论。这不能ม怪那巡捕，我们几曾看见过看家的狗咬过衣裳楚楚的客人？
衣裳穿得合适，煞ย费周章，所以内政部礼俗司虽然绘定了各种服装的式样，也并不曾推行，幸而没有推行！自从我们剪ຘ了小辫儿以来，衣裳就没有了体制，绝对自由，中西合壁的服装也不算违警，这时候若再推行“国装”，只是于错杂纷歧之中更加重些纷扰罢了。
李鸿章出使外国的时候，袍褂顶ะ戴，完全是“满大人”的服装。我虽无爱于满清章制，但对于他的不穿西装，确实是很佩服的。可是西装的势力毕竟太大了，到如今理发匠都是穿西装的居多。我忆起了二十年前我穿西装的幕。那时候西装还是件比较新า奇的事物，总觉得是有点“机械化”，其构成必相当复杂。班几十人要出洋，于是西装逼人而来。试穿之ใ日，适值严å冬，或缺皮带，或无领结，或衬衣未备，或外套未成，但零件虽然不齐，吉期不可延误，所以阵马蚤动，胡乱穿起，有的宽衣博带如稻草人，有的细腰窄袖如马戏丑，大体是赤着身体穿层薄薄的西装裤ไ，冻得涕泗交流，双膝打战，那时的情景足当得起“沐猴而冠”四个字。当然后来技术渐渐精进，有的把裤脚管烫得笔直，视如第二生命，有的在衣袋里插块和领结花色相同的手绢，俨然像是个ฐ绅士，猛然看，国籍都要发生问题。
西装是有定的标准的。譬如，做裤子的材料要厚，可是我看见过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穿夏布西装裤，光线透穿，真是骇人！衣服的颜色要朴素า沉重，可是我见过著名自诩讲究衣裳๙的男子们，他们穿的是色彩刺目的宽格大条的材料，颜色惊人的衬衣，如火如荼的领结，那ว样子只有在外国杂耍场的台上才偶然看得见！大概西装ณ破烂，固然不雅，但若崭新而俗恶则ท更不可当。所谓洋场恶少，其气味最下。
中国的四季衣裳，恐怕要比西装更麻烦些。固然西装讲究起来也是不得了的。历史上著名的例，詹姆斯第的朋友白金翰爵士有衣服千六百二十五套。普通人有十套八套的就算很好了。中装比较的花样要多些，虽然终年两件长袍也能度日。中装有件好处，舒适。中ณ装像是变形虫，没有定的形式，随着穿的人身体变。不像西装，肩膊上不用填麻布使你冒充宽肩膀，脖子上不用戴枷系索，裤ไ子里面有的是“生存空间”；而且冷暖平匀，不像西装咽喉下面块只是层簿衬衣，容易着凉，裤子两ä边插手袋处却又厚至三层，特别ี郁热！中国长袍还有点妙处，马彬和先生英国人入我国籍曾为文论之ใ。他说这钟形长袍是没有差别的，平等的，律的遮掩了贫富贤愚。马先生自己้就是穿件蓝长袍，他简直崇拜长袍。据他看，长袍不势利，没有阶级性，可是在中ณ国，长袍同志也自成阶级，虽然四川有些抬轿的也穿长抱。中装固然比较随便，但亦不可太随便，例如脖子底下的钮扣，在西装可以不扣，长袍便非扣不可，否则便不合于“新生活”。再例如虽然在蚊虫甚多的地方，裤ไ脚管亦不可放进袜筒里去，做绍兴师爷状。
男女服装之最大不同处，便是男装ณ之遮盖身体无微不至，仅仅露出张脸和两ä只手可以吸取日光紫外线，女装ณ的趋势，则求遮盖愈少愈好。现在所谓旗袍，实际上只是大坎肩，因为两ä臂已经齐根划出。两ä腿尽管细直如竹筷，扭曲如松根，也往往双双的摆在外面。袖不蔽肘，赤足裸腿，从前在某处都曾悬为厉禁，在某种意义上，我们并不惋惜。还有点可以指出，男ç子的衣服，经若干年的演化，已达到个ฐ固定的阶段，式样色彩大概是千篇律的了，某种人定穿某种衣服，身体丑也好，美也好，总是要罩上那么套。女子的衣裳则颇็多个人的差异，仍保留大量的装饰的动机，其间大有自由创造的馀地。既是创造，便有失败，也有成功。成功者便是把身体的优点表彰出来，把劣点遮盖起来；失败者便是把劣点显示ิ出来，优点根本没有。我每次从街上走回来，就感觉得我们除了优生学外，还缺乏妇女服装ณ杂志。不要以为妇女服装是琐细小事，法朗士说得好：“如果我死后还能ม在无数出版书籍当中有所选择，你想我将选什么呢？在这未来的群籍之中ณ我不想选小说，亦不选历史，历史若有兴味亦无非小说。我的朋友，我仅要选本时装杂志，看我死后世纪中ณ妇女如何装束。妇女装束之能告诉我未来的人文，胜过于切哲学家，小说家预言家，及学者。”
衣裳是文化中很灿烂的部ຖ分。所以捰体运动除了在必要的时候之外如洗澡等等，我总不大赞成。
。小
梁实秋语录
生吞活剥
外国的风俗永远是有趣的，因为异国情调总是新奇的居多。新า奇就有趣。不过若把异国情调生吞活剥地搬到自己้家里来，身体力行，则新า奇往往变成为桎梏，有趣往往变成为肉麻。基于这种道理，很有些人至今喝茶并不加白糖与牛奶。
──雅舍小品·洋罪
诗难卖
诗不能卖钱。首新诗，如拈断数根须ี即能脱稿，那成本还是轻的，怕的是像牡蛎肚里的颗明珠，那本是块病，经过多久的滋润涵养才能磨练孕育成功，写出来到哪里去找顾主？
──雅舍小品·诗
病中温情
鲁迅死前遗言“不饶怒人，也不求人饶恕。”那种态度当然也可备格。不似鲁迅那般伟大的人，便在体力不济时和人类容易妥协。我僵卧了许多天之后，看着每个人都有人性，觉得这世界还是可留แ恋的。不过我在体温脉搏都快恢复正常时，又故态复萌，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了。
──雅舍小品·病
自由人
“褴褛的衣衫，是贫穷的罪过，却是乞丐的袍褂，他的职业的优美的标识，他的财产，他的礼服，他公然出现于公共场所的服装。没有人肯过问他的宗教或政治倾向。他是世界上唯的自由人。”话虽如此，谁不到山穷水尽谁也不肯做这样的自由人。只有向做神仙的，如李铁拐和济公之类，游戏人间的时候，才肯短期的化身为个乞丐。
──雅舍小品·乞丐
柔韧之妙
莎士比亚有名句：“‘脆弱’呀，你的名字叫做‘女人！’”但这脆弱，并不永远使女人吃亏。越是柔韧的东西越不易摧折。
──雅舍小品·女人
高峰
譬如登临，人到เ中ณ年像是攀跻到了最高峰。回头看看，串串的小伙子正在“头也不回呀汗也不揩”的往上爬。再仔细看看，路上有好多块绊脚๐石，曾把自己磕碰得鼻青脸肿，有好多处陷阱，使自己做了若干年的井底蛙。这种种景象的观察，只有站在最高峰上才有可能ม。向前看，前面是下坡路，好走得多。
──雅舍小品·中ณ年
陈酿
我看见过些得天独厚的男男女女，年轻的时候愣头愣脑的，浓眉大眼，生僵挺硬，像是些又青又涩的毛桃子，上面还带着挺长的层毛。他们是未经琢磨过的璞石。可是到了中ณ年，他们变得润泽了，容光焕发，脚底下像是有了弹簧，看就知道是内容充实的。他们的生活像是在饮窖藏多年的陈酿，浓而芳冽！对于他们，中年没有悲哀。
──雅舍小品·中年
鸟的苦闷
从前我常见提笼架鸟的人，清早在街上溜达现在这样有闲的人少了。我感觉兴味的不是那人的悠闲，却是那鸟的苦闷。鸟到เ了这种地步，我想它的苦闷，大概是仅次于粘在胶ด纸上的苍蝇，它的快乐，大概是仅优于在标本室里住着罢？
──雅舍小品·鸟
不老
理想的退休生活就是真正的退休，完全摆脱赖以糊口的职务，作自己้衷心所愿意作的事。有人八十岁才开始学画，也有人五十岁才开始写小说，都有惊人的成就。“狗永远不会老得到了不能学新把戏的地步。”何以人而不如狗乎？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退休
生气
希腊哲学家哀皮克蒂特斯说：“计算下你有多少天不曾生气。在从前，我每天生气；有时每隔天生气次；后来每隔三四天生气次；如果你连三十天没有生气，就应该向上帝献祭表示感谢。”减少生气的次数便是修养的结果。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怒
破落户
每个破落户都可以拿了几件旧东西来，这是不足为奇的事。国家亦然。多少衰败的古国都有不少的古物，可以令人惊羡，欣赏，感慨，唏嘘！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旧
沉默
有道之士，对于尘劳烦恼早已不放在心上，自然更能欣赏沉默的境界。这种沉默，不是话到嘴边再咽下去，是根本没话可说，所谓“知者不言，言者不知”。世尊在灵山会上，拈华示众，众皆寂然，惟迦叶破颜微笑，这会心向笑胜似千言万语。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沉默
会心的微笑
“蒙娜丽莎”的微笑，即是微笑，笑得美，笑得甜，笑得有味道，但是我们无法追问她为什么笑，她笑的是什么。会心的微笑，只能心领神会，非文章词句所能表达。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读画
能造树么？
又有位诗人名r，他有首著名的小诗──树，有人批评说那首诗是“坏诗”，我倒不觉得怎么坏，相反的“诗是像我这样的傻瓜做的，只有上帝才能ม造出棵树”，这两行诗颇有点意思。人没有什么了不起，侈言创造，你能ม造出棵树来么？
──雅舍小品续集·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