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“啊”声大叫，干脆坐起来，睡意在这种惊恐状。当我手撞到床沿的铁栏时，我就直坐在床上。上帝呀，我真吓坏了，彻底吓坏了！我不敢再睡了。看时间是凌晨四点过，猛然&，抽烟。才醒过来，困顿至极，才又躺下。根接根抽烟，直到见外面天亮了，赶走睡意。这样过了大概ฐ八百年，只是为了，又。可是依然睡不好，总担心有人来突袭我。本能地想去抓铁锤，就像头老牛拉破车，颠颠簸簸，摇摇晃晃，永远到不了目的地。
我看时间是点半，正是散步的好时光。我想带上那ว瓶白酒，出去走走，让这个混账夜晚平伏下我躁动的情绪。准备出去时，我猛然想起件事：关亨那椅子角被砸歪了，明天他醒来肯定会觉得奇怪，怀疑起来怎么办？我想了想，还是把他的椅子和我的椅子调换过来。等我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衣服撂在椅子上，遮住那被砸歪的角。这宿舍里的椅子都是样的，看不出什么大区别，换过来就没事了。
我离开那可怜的姑娘后，手提着吉他，手攥着铁锤用报纸包裹了，在楼下迷宫样的巷子里逛。我到现在都没说出那姑娘的名字，我想，就叫她可怜的姑娘吧，这叫法不仅适合她个ฐ人，也适合天下所有与她同呼吸共命运的人。
接下来我考虑的是这些思想的落实，也就是：我如何去杀人？我综合各种情况，最后决定：就在这个ฐ寝室里干掉他们，伺机个接个干掉，把尸体锁到储物柜里那几个ฐ柜子从没人用过，藏到เ那里不易引起怀疑ທ。等我把该杀的都杀了之后，马上离开，去找梦儿。我接着想到เ杀人前的准备工ื作，当时我只想到两ä件事：第是搞到把铁ກ锤，第二是办个假身份证。我承认，用铁锤杀人，这个灵感来自尼采，也因为铁ກ锤本身有个好处：作为ฦ钝器，铁锤可以致命又不会流太多血。这点很重要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，再好的厨师，要是没有好的厨具，也做不出什么เ好菜来。——天知道我现在要做的道什么เ样的菜呀！
我有事去趟佛山。我今天买了手机，你的手机还给你，谢谢！中午个姓蓝的女士找到เ宿舍来问你，等了个多小时。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百万\ຒ小!ำ说，不好乱跟她说。后来她生气走了。她给你写了张留言，好像夹在本什么书里，她说在短信里跟你说了，你尽快用手机看看短信。
我母亲还在旁边打扫木屑，这时候瞟了我们眼，生怕尼采对我怎么样。
“醒什么醒！”金以恕嚷道，“他明明醒着！这家伙故意！想蒙混过去！”
她把那张对折的纸条递给我。天哪，我原以为ฦ有百斤ภ重的那封信原来不过是张便条而已！从来没有此刻我内心这样矛盾的时候了：我既急不可待想看那封信，又突然害怕看它，生怕看到我不想看到เ的。蓝猫直在边盯着我，这妞今天可真有点怪。我忍不住还是把那张纸条展开，上面写：
“天哪！”我叫道，“你不是很相信直觉吗？我凭直觉就知道什么เ是垃圾，难道你非得到垃圾桶里吃上半天才知道那ว是垃圾吗？”
梦儿：我希望你好好想想，这不是开玩笑，你不要仅仅因为ฦ我的美貌就把自己้葬送了。
酒下肚，那种飘逸感就浮起来了。我终于鼓起勇气，以查拉图斯特拉的豪迈，正眼直视坐在对面的梦儿。天哪，这时候，直到这时候，我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件天蓝色上衣，胸ถ前还系条紫色丝巾呢。我的目光禁不住在那条丝巾上逗留会儿，看着那儿我的心才不至于跳得太厉害。我见过很多女人系丝巾，可是丝巾对于她们没有任何作用，梦儿不然，她那ว条丝巾对于她的美无异于锦上添花了，有种烘云托月之ใ效，就像诸葛亮手中的鹅毛扇对于他的飘洒风度样。我根本不用刻意注目于她，就能感觉到เ那种难以言说的秀美气质。毫无疑问，她是个ฐ绝色美人，可丝毫也没有般美女那种混账气质，那种自以为是美女就很他妈了不起的气质。梦儿完全是种端庄之态，美丽对于她乃是件自然之物，她也仅仅视之为自然，而不像些混账美女老是以上帝的宠儿自居。梦儿的秀发是披着的，可是头上扎了条辫子盘着，头顶ะ绾了个髻，看上去雍容而华美，又不嫌累็赘。最要命的是那对眼睛，眼角那种翘起，有种的韵味，在眨眼时的忽闪中，宛如朵火焰在跳动，就像烧到เ了你心里。最最要命的，又不单单是眼睛，还有那ว嘴角，总有种韵味无穷的笑意，哪怕她不笑的时候，那ว笑意也像水中ณ的月亮样摇曳着，若隐若现。这嘴角的笑又与那眼角的笑巧ู妙勾连，彼此应和，使你完全被那种笑融化了，如同融化在美妙的音乐中ณ，忘了自己้是谁，忘了身在何处。
“他怎么侮辱你？”那巡警问，老是拿混账电棍指着我，真他妈威风啊。
她不再问我了，只说她还是放不下他，也就是放不下金以恕这混蛋。听她这么说，我突然又觉得她很贱，那种嫌恶心理又被唤醒了。出于人性中ณ某种特别的阴险，我突然想干她，真的，想跟她大干场，听她“噢噢噢”叫起来。但是我终究没有干，这小半是因为那种嫌恶心理，大半是因为我刚好接到叶迩牵来电话了。
我回到宿舍，空无人，应该都吃饭去了。尹孜为桌上翻着那本词汇书，不用说，这家伙直在记单词。我把书和塑料袋放到桌上，也转身下去吃东西。辣椒没有了，我只能ม去外面那条混账街巷๕吃碗米粉。那里有家桂林米粉店，味道还行，主ว要是配有辣椒，还算有点辣味，至少不像他妈吃白菜样。
你听听，老兄，单单从这个称呼你就能ม体会到我和他之ใ间处于种什么鸟状态。他从来不喊我名字，直是称呼“老兄”。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เ尊称，这个词从他嘴里出来，包含了各种意味，其中最主要的是轻蔑鄙薄同时还带有点畏惧感。我觉得他对我既是轻蔑，又有点畏惧，就好像警惕个随时可能蜇到他的雄蜂样。
所以，这年来我得自己้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。我觉得弹吉他还算对我的胃口，也就是说适合我的性情。我从中学开始弹吉他，有那ว么点破水平。我是说，在地铁站这类破地方弹吉他根本不需要很高的水平，因为过往的听众没几个ฐ去关注你的细节，更甭提什么เ混账艺术趣味。大多数人都喜欢听些通俗歌曲，只要他们耳朵听来顺，说不定就丢钱了。要想他们耳朵顺，就只能ม弹通俗歌曲，至少得以通俗歌曲为主。这我有过亲身体会，有次我整天都弹那些吉他名曲，首歌也不唱，结果挣的钱少得可怜，不过倒收获了个ฐ爱情——这我后面会提到เ。
当然，我也不是仅仅为了写杀人而写杀人；我还想通过小说来探讨我心中直苦苦思索的些问题，这都是些要命的哲学问题，可是要展现这些问题除了小说的形式，我还没找到เ更好的办法。譬如，直萦绕我心中的个问题是：良心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它来自何处？它如何作用于人？这问题连康德都以为ฦ神秘难解，与头顶的星空并被奉为ฦ敬畏的对象。我相信，小说即便不能ม解答这些问题事实上小说不是解答问题的，也能极尽可能把问题展现出来。这点小说与音乐่样，你不要奢望命运交响曲或圣母颂โ能解决什么问题，它只会让你心灵荡漾起来，这就够了。在这个时代，让心灵荡漾起来可不是件常见的事。
我回来大概是十点，买东西用不了多久ื。她还坐在那ว椅子上等我，木木然。我心中有了个ฐ大概的设想，知道该怎么做。我买了瓶葡萄酒，这完全是为了她，般女的都喜欢喝葡萄酒，这娘们也不例外。此外我还买了瓶白酒袋番๘茄和些瓜子果冻之类，反正是女人喜欢的玩意。
“你买了不少东西啊？”上楼的时候她说，我听出她仅仅是为了说句话。
“瓶葡萄酒瓶白酒，还有番๘茄瓜子果冻之类。”为了调动她的情绪，我又加了句：“应该有你喜欢的吧？”
她有气无力笑了声。我知道她想说点什么，但是没有说。我感觉到เ她现在情绪低落至极，就像我现在情绪很他妈高涨样。她默默跟我来到417宿舍外。
“他们都去哪了呢？”我开门的时候她问，“怎么เ直没见关亨和贾力勍？”
“这两ä个鸟人好像去哪里玩了。”我说，其实我知道她最关心的还是金以恕，只不过赌气不问罢了。
进宿舍时她第眼就瞟向金以恕那ว边，没去注意储物柜，这些都逃不过我的眼睛。她的手表忘记在金以恕床头上，显然是时脱下的，完事后忘了戴上。她爬上去把手表拿了下来，戴在手上。如果仅仅是为了拿手表，那现在她可以走了。她没有就走，显然还有心事，想弄明白什么。
“这宿舍扫得真干净，”她坐在金以恕椅子上了，面朝我。“你刚又扫的？”
“嗯，”我应着，边旋开红酒瓶，倒酒。“你也喝点吧？”
“你最近这么爱干净起来了？”她说，故意不回答我。
“这只是种表象。”我说，她问这些完全在我意料之ใ中。“我想通过打扫卫生来发泄内心的情绪。”
“什么情绪呢？”她问，这是自然要问的。老天爷，要我回答是种什么情绪，可真他妈不是件容易的事。而问题的关键是，这娘们并不真正关心我的情绪。
“我也说不清楚，”我笑了笑，已经倒好了两杯酒。
我以种很爽朗的方式递杯酒给她，她有那ว么เ点无可无不可，但还是被我的爽朗感染了，接过了酒。她要是不接那才怪呢！——她要是不接我的酒，那她就不是她了。她接了我的酒，就等于接受了我要跟她的邀请，可以这么说。天知道我们心照ั不宣的那ว件伟大勾当。
“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，”她说，小抿了口酒。
“见怪不怪，都是因为那种情绪。你不也是吗？”我反问句，目光地闪。老天，我演起戏来还真他妈有模有样。
她撅了下嘴，转脸又望了望金以恕的桌面，显然想弄清这鸟人到底去哪了。
“你是不是想知道金以恕去哪了？”我干脆ะ直接问。
“他去哪与我无关！”她说，完全是言不由á衷，这逃不出我的眼睛。
“你何必装呢？我看出你心里不痛快。”
“没什么เ，我不太在意了，我现在尽量不去想这些事”
我笑了笑，也许可以刺激刺激她了，——开始伟大的撒谎吧！
“你说不去想，不等于事实上就不去想。”我说，“要是我说出他去了哪里，你能够无动于衷，我就佩服你！”
“你说吧，我无所谓的。”她嘴上说无所谓，可内心的好奇点也掩饰不住。
“刚才有个ฐ女的来找他，他和那女的出去了。”老天，我居然脸不红心不跳。
她脸色下变了，但是她在控制；可是这种控制只是杯水车薪，挡不住那满腔的怒火中烧。嫉妒沮丧ç痛苦，诸如此类的混账感情乌云般涌上她的脸。我甚至突然有点怜惜她了，这说来还真他妈滑稽：明明决定要干掉她，却还免不了怜惜，老天爷，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。
“你看，不好受了吧？”我笑道，笑得他妈绅士风度十足呢。“我看出你心里不舒服了，这说明你还是——”
“没什么！”她打断我，摆出副坚强样，在我看来就像戴上了副面具。“不过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女的，——是中文系那个ฐ吗？”她问，好奇之ใ中充满了不屑。
“不是，是另外个。我也是第次见。”天哪，我真他妈是个实打实的撒谎精。
“不管它了！”她摇了摇头，仿佛想摇掉某种混账念头。“来喝酒吧！谢谢你今天请我喝酒，——还是红酒呢！”她强装ณ笑颜，努力在转移注意力。
“不客气。老乡嘛！”我忍不住笑了下。
我们碰了杯。我把尹孜为的椅子搬过来放在我和她之间，番茄和瓜子摆到เ上面。我们对面而坐，我稍稍斜ฒ点身子，因为我觉得以这个ฐ角度向她呈现最具魅力。
“你真把我当老乡吗？”她问。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我跷起了混账二郎腿。
“我觉得你根本不把我这个老乡放在眼里！”她说，算是瞪了我眼。
“你这样认为很正常。”我说，简直像个混账心理分析师。“说真的，有时候我很蔑视你，这是事实；但有时候又”我时说不下去了。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说的是真是假，我觉得我在个ฐ真人和演员之间跳跃，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了。
“不说了？”她瞥着我，就像母猫瞥着公猫，“来，喝酒吧？”
我们又碰了杯。她并不关心我对她的真实感受，这点我得看出来。她不过是心灰意懒到了极点，随便跟我喝喝酒罢了。换是另外任何个人，她完全也可能ม这么做。毫无疑ທ问，酒现在成了她遮挡痛苦的挡箭牌，至少也是麻痹痛苦的鸦片。
我过去把门关上了，没有反锁。还早ຉ着呢，反正不会有人进来了。我要是反上锁，她可能会起疑ທ，虽然我和她都心知肚明，要发生点什么เ。她没有就走，没有拒绝我的酒，这就说明了切。在她得知金以恕跟个女的走了后，更是如此了。老天爷，我居然也陷入了这种想象中，想象金以恕跟个女的起正在快活，就好像我那ว谎言是真的样。天哪，人确实能相信自己้编造的谎言。当我意识到那不过谎言，金以恕现在就躺在那柜子里，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他妈不可思议。
“金以恕根本不把你当回事，”我说，关门回来依旧坐在她对面。
“求你不要说他了！”她恳求说，看来她对那鸟人真是讳莫如深了。
“好吧。看得出你还是放不下。”我说，甚至还叹了口气：“唉！你太执着了，这是切痛苦之源！”我想慢慢开导她。
“执着？你不也执着吗？”她反问。
“我也执着，我承认，但我执着的对象不样啊。”
“你执着什么？”
“我执着于体验，执着于意志，执着于此时此刻：这种执着其实是什么也不执着。”我开始瞎扯起来，老天，我真他妈算得上个ฐ实力派的演员了。“唯真实的就是现在，就是此时此刻๑，至于什么过去和未来，纯粹是幻想。执着于个幻想，有那个必要吗？”
“你这人，”她笑了下，也跷起了混账二郎腿。“真有点琢磨不透你。”
“其实我挺好琢磨的，”我依然笑着，定笑得很他妈韵味无穷。“你想琢磨我，只要好好琢磨这玩意就够了，”我晃了晃酒杯。
她又笑了下，不苦不甜，完全是中性的。从这笑容，你可以看出她对我的关系完全是中ณ性的，没有太多感彩。
就像切刻意想忘掉痛苦的人，她举杯和我又碰了下。切都似乎在重演那天晚上我和她的伟大勾当，只不过氛围有那ว么点不同罢了；而这不同主要在我，不在她。天知道我现在既ຂ是演员又是导演，而她什么也不是。
第二十二章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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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掉差不多半瓶红酒后，我转而喝白酒，留红酒给她喝，我怕她喝不过瘾，这妞酒量还是蛮有两ä下子的。为了烘托种混账气氛，我打开电脑แ，放起莫扎特的音乐。不知为什么，听到เ音乐，她就有些活泼起来了。其实，我自己也有点激动起来了，真的。第首播放的是小步舞曲，别忘了是莫扎特的。你要是想沉浸到当时的情境中ณ，不妨也播放这音乐感受下。